《错金》chapter 45.筑塔
“……你清楚身为塔心的代价吗？”
为了攻城计划，朴灿烈应宋子付的要求，一直在和张艺兴等人配合战术。虽然他已经是无人可挡的黑暗哨兵了，却也并不代表当今的特洛川对此毫无抵抗之力。毕竟，特洛川历史上诞生出的黑暗哨兵，并不是只有他这一位。所以自然而然，也就对黑暗哨兵的能力信息有足够的了解了。而对此研究颇深的特洛川，更是有着一套极其特殊的，抵抗黑暗哨兵压迫的系统……
在特洛川的研究档案中，记录者将黑暗哨兵与黑暗向导施展精神压制的原理归类于红噪音的产生方式。所以在浅层方面来说，他们可以被看做是一个可移动且可自控的噪音区。而要化解红噪音所造成的损伤，自然，就需要用与之相对的白噪音来抵御了。
而能够产生白噪音这种能量场的，除过光明向导和光明哨兵外，当然就是目前在军备设施中更为常见的白塔了。
不过，面对着黑暗哨兵这种堪称怪物级别的能量场塑造能力，仅凭一两座白塔可是根本没有用的。而构造白塔所需的物资建材又十分罕见稀少，也就只有涂荒这种级别的要塞城市才能一下子设立两座。即便是拼上吴家和金家的全部家产，也没办法在短短几天之内迅速构架起一座崭新的白塔。
而这一致命缺陷，其实在很早以前就被特洛川的研究人员所注意到了。于是，他们又不断寻找更容易实现的抵抗手段，终于不负所望，找到了一种相对来说足够优秀的方法……
『人塔』
没错，顾名思义，就是让数百个向导集中所有的精神力于一处核心点叠加，共同拟造出类似于白噪音的能量场。
但这种方法，会极大地消耗向导的精神力，磨损精神域的完整。身处核心位的向导，更是会顶受着所有向导的精神域堆砌出的精神高塔，在无比痛苦的精神力碾压中，坚守着作为塔心的职责。
匆匆赴任而来的金俊勉，当天就和暂代职位的朔清认真地探讨了应对方法。得到的结论是……
他们需要至少两座『人塔』。
“……不行，你不能去做塔心。跟在朴将军身边这么久，你要比我更有战场上的应对经验，更适合把控大局。我可以上阵，但你，绝对不能。”
金俊勉知道朔清的重要性。虽说宋岭当初告知了他朔清身上所潜在的一些隐患性弊病，担心她无法和战士们协调良好。但她也依旧要比根本没有战场经验的自己，更为保险可靠。
说白了，他之所以赶来前线，除过发挥主心骨的旗帜作用振发士气以外，更重要的，就是协助朔清，更加顺畅地完成当前军队中的布控策略问题。
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金俊勉才会一票否决朔清毛遂自荐的想法。
“可是金政委，即便您主动请愿，我们也还是缺少了一位塔心的合适人选……”
朔清的话音落地良久后，金俊勉依旧抿唇不语。
经历数代的战争损耗之后，特洛川内哨兵与向导数量的失调，已经严重到了现如今连筛选出一位优秀向导都十足困难的地步。原先这一代中，还有边伯贤和都暻秀这样的焦点人才，可是现在……
他这个往届的学院大典“落榜生”都不得已要亲自上场了。
然而就在两人无言相对之时，急促的敲门声却忽然打断了沉默的僵局。
“报告，向导柳步与求见。”
“请进。”
“是。”
伴随着门锁的轻响声，身披白衣的柳步与坦然迈步走到了朔清身边，向着两人颔首示意之后，就直言不讳道。
“金政委，朔清副官，如果要实行人塔战术的话，柳步与愿意担负起塔心之位。”
显然，面对现状，人塔战术已经成了所有战士心中默认的唯一战术了。而作为那天在库叶城下目睹了全程的柳步与，更是切身地体会到了那股来自于黑暗哨兵的可怕力量……
如果那天的朴灿烈没有在俘获边伯贤后就收手，他甚至都不敢想象一众随行的将士们的结局……
没有白塔的加护，他们都只是待宰羔羊而已。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绝望，也是在那几近窒息的时刻，才真正领悟到的。
虽然他不清楚朴灿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为何站在了芙泽那边。但毫无疑问的是，眼下的库叶，在拥有了黑暗哨兵的力量之后，绝对不会止步于仅仅俘获边伯贤一人这么简单。直面其城的涂荒，必定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
对于金俊勉和朔清的纠结，他也早有预料。于是，这才主动请缨。而为了获得金俊勉的认可，他还补上了几句利弊分析。
“我的能力是超频感知，如果让我作为塔心的运转话，可以借助我的能力产生叠加效应，从而将人塔的效用范围再扩大将近一半的范围。让我作为塔心，能够扩大我们的防线……”
“……你清楚身为塔心的代价吗？”
金俊勉定神看向他，略带担忧的目光已经暗喻了这一问题的答案。
不过，柳步与依旧坚定而毅然。
“明白。无论最后成功与否，身处塔心之位的向导都会遭到不可逆转的反噬。严重的话……”
“会死。”
这句话，不单单是说给柳步与自己听的……也是说给金俊勉听的。在场三人，都无比清楚人塔战术的必要性，更明白作为塔心的风险性。他们毕竟没有真正使用人塔战术应对过黑暗哨兵的压迫力，没人知道他们能在这种情况下硬撑多久。谨慎筹备的一切，也都是一场命运未知的釜底抽薪。
备战室内，三人相视而立。目光晦暗，静默不语……
不知多久后，柳步与和朔清才终于离开了备战室，只剩金俊勉一人在屋内徘徊。他在桌案前坐下，阖眸，沉思起方才柳步与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段叮嘱。
……
“金政委，为什么还要坚持去做塔心的位置。”
“眼下，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向导了，不是吗？”
“难道您真的不怕缔约断裂对吴世勋造成的影响吗？或者说……”
柳步与顿声片刻，抬眸看向金俊勉低垂眉眼默不作声的模样，而后，才又接着说下去。
“您真的不担心有损吴家对金家的信任吗。”
凡是总会预估好最坏的可能，而后，再落定棋子。身为棋手，金俊勉以身入局，本就令柳步与有些意外了。现在，他又要去做这种于他而言可以说是弊大于利的选择……倒真是让他看不清了。
眼前这位在洛都内搅弄风云的政坛名人，世家大族之后，究竟是为什么要掺和这趟浑水。当然，吴世勋的选择也同样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吴世勋赶来前线是与金俊勉合作的安排，那么作为合作信标的缔约痕迹，对于金俊勉来说应当也是十足关键的。可他一旦成为塔心，那么不仅他自己会生死难料，一旦伤及缔约，吴世勋也同样会被牵连。
吴家老头子吴宪承也是个硬骨头了，他向来看重他家的这个独苗……要是吴世勋真有损失，吴家还愿意和金家继续合作下去吗？
总之，在利益关系面前，柳步与实在是看不明白金俊勉的选择到底有什么好处。
谁知金俊勉只是稍稍诧异了一瞬，紧接着便笑道。
“没想到柳医生居然知道这档子事，还分析得这么透彻……”
“是吴世勋来我这里体检的时候，被我发现的。我向来自作聪明，就设想了一些可能性而已。”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问这些问题呢？”
“……我只是想知道，您到底为什么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柳步与依旧没有就此下了台阶的意思，反倒是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到底为什么如此执着呢……
或许，是那片心如死灰的废墟中，还埋藏着一颗期许的星火吧。对笼罩在这片国土上坚不可摧的，腐烂肮脏的权利阶梯之上的……
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客们，最后一次予以寄望的勇气。
金俊勉看着他眼底隐隐闪烁的光芒，似乎是看懂了他的念头，于是轻叹一口气，徐徐开口。
“我想，或许你能明白的。又或者说，你心中已经预想到那个答案了不是吗？”
尽管，那似乎不该是出现在一个政客的选择当中的答案。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金俊勉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索性又开口打断了他。他缓步上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柳步与的肩膀。
“虽说塔心的位置十分重要，但，柳医生也应当多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我不希望，在我这个将领的指挥下，有人牺牲。”
牺牲，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值与不值。牺牲本身就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其行为本身不足光荣。金俊勉不希望他因为信任自己就拼命相助。
虽然这么说似乎十分矛盾，但……
他不希望再有人因为信赖自己，而殒命眼前了。
所以，无论是何种理由，让他来担着一切结果就好。
这也算是，他遗留的最后一抹幼稚了吧……
……
现在想想柳步与最后望向他的那道眼神，还是令他倍感熟悉。像金枫，也像是一位故人……
金俊勉又兀自叹了口气，而后就筹备起更详细的战术安排来。
但愿……别出什么差错吧。
攻城计划前夕，朴灿烈还在训练场上和金钟仁他们配合着战术。不过说是配合，更多时候，其实是巡猎小队的一行人负责殿后而已。在朴灿烈的可怕实力面前，即便是受『鸣金计划』后续影响而实力非凡的金钟仁，也毫无鼎足之势可言。
不过比起实力差距，更让他不满的还是朴灿烈那副谁都看不入眼的态度。
“我艹，你TM能不能小心点︕我们是给你做后卫的不是拿命去陪你的︕”
金钟仁怒骂着躲过了一团逸散的黑火。本来这几天和朴灿烈相处的就不太愉快，现在他这么肆无忌惮地挥霍力量，不把他们的安全当回事儿，就更让金钟仁愤懑不平了。
而这次，就连向来劝着金钟仁的金珉锡和张艺兴也噤声了。和金钟仁怀着同样不满情绪的金钟大，也只是在背后稍稍拉了金钟仁一把，却也难以抚平微皱的眉头。
可朴灿烈对此似乎并不在意，甩了甩手收回掌中的黑色焰火，转过身来漫不经心地看向几人，轻蔑一笑。
“呵……后卫？我没嫌你们给我拖后腿就已经不错了。”
“你说谁拖后腿呢？︕”
“钟仁︕”
眼看着金钟仁脱开了金钟大的掣肘，一个挺身就要冲出去了。好在金珉锡眼疾手快，及时动用能力把他的脚给冻在地上了。
“哥︕他简直欺人太甚了！这是博士安排的合作战术，可他一直都没有顾及到我们的配合︕”
“行了，少说两句……”
“哥︕”
看他这副模样，张艺兴也没办法再沉默下去了。上前一步，跨过金钟仁，站在众人面前，神色认真地看向眼底满是不屑之意的朴灿烈。
“61号，虽然你的确是战场上的主力，但作为将军，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战场，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肆意妄为的地方。无论做什么，你都绝对不能毫不顾忌战友的安危。”
“哈哈……”
朴灿烈忽然笑了一声，而后轻咬着舌尖扫向张艺兴几人的身影。伸手扶着后颈扭了扭脖子，才又接着开口。
“战友？就凭你们？也不动动脑子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做我的战友。”
“61号，我希望你还记得博士是怎么安排的战术配合︕”
金钟大回怼的话刚刚脱口而出，下一秒，就听到训练场门口传来了一声悦耳的轻扬语调。
“怎么了各位？看样子似乎是配合得不太顺利啊？”
听到声音的下一秒，朴灿烈马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改方才桀骜不驯的脾性。顶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奔跑着扑向那人。众人闻声，也一同瞥去视线。
“哥︕”
04号见朴灿烈兴冲冲地向着自己跑来，就自然而然地轻轻张开了手，允许他抱了个满怀。一边笑吟吟地开口询问，一边伸手惯性地轻轻抚弄着他的脑袋。
“怎么又和大家吵架了？嗯？”
“是他们太没用了，总是牵制我的行动……”
低头埋在04号的侧颈处之后，朴灿烈竟开始撒娇起来了。而04号对此似乎习以为常，只是轻笑着哄诱道。
“可再怎么说，你也要按着博士的安排来做啊。不然到时候出了问题，博士可是要怪我的。到时候，哥哥可就要伤心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朴灿烈顿时慌了阵脚，语气都变得局促不安了起来。埋在他肩头急忙摇了摇脑袋，环着怀中人的臂弯都抱得更紧了些。
“哥哥不要伤心︕61号会好好照做的︕哥哥不要伤心……”
对此反应早有把握的04号依旧镇定无比，轻声抚慰道。
“嗯，哥哥相信61号，一定不会让哥哥难过的……”
一旁的几人看着这副反差的画面也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着朴灿烈这副收敛许多的模样，也就稍稍没那么激动了。过了一会儿，04号就慢慢走到了他们面前，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开口道歉。
“实在是抱歉了，各位，怪我没有给61号提醒几句。”
说完，朴灿烈也跟着心不在焉地象征性道了歉。
“……不好意思了。”
面对着这么云淡风轻的致歉，金钟仁肯定是第一个不乐意。但是看在张艺兴的眼神示意下，也就没有当面发作出来，只是撇过脸冷哼了一声。张艺兴见状，也顺势撇开话题，开口。
“副官今天特意来到训练场，是有什么事情要安排吗？”
“啊，倒也不是什么公事。有件私事，想要咨询将军一下。只不过……”
看着04号意味深长的眼神，张艺兴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扭头和金珉锡等人颔首示意了一番。04号也笑着向朴灿烈叮嘱了一声，就转身和张艺兴一起移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副官请讲。”
04号却笑容嫣然地轻哼了一声，看起来一副格外悠闲散漫的模样。
“别着急，张将军。这个问题怕是有点过于私密了，所以，我也希望您能想好了再回答我……”
听着他这番捉摸不定的语气，张艺兴也不自觉地紧张了些许。谁知下一秒，就听到了那声如雷贯耳的质问……
“你和都暻秀，到底是什么关系。”
